除祟
*关于2020节日的记忆
*有改编成分，也可能是真实发生
*随缘掉落
今年是个暖冬，晨来无霜降，三九不见雪。
一直到除夕的夜里，阴沉的天空洒下零零星星的雨。这些细密的雨丝取代了往年纷扬的大雪，织成一片针脚完美的绸缎落入人间。
没有烟火的城市在雨幕中孕育出万家灯火。
红灯笼，春联，还有锅里被翻涌的水泡泡冲得东倒西歪的饺子，这是属于团圆的时刻。
厨房里蒸起的水汽将夜色和寒冷挡在窗外，女人放下手中的漏勺，翻手在围裙上蹭净面粉才从口袋里拿出振动许久的电话。
“喂？”
……
孩子走在厨房门口，手里拿着拼好的积木想展示给母亲看。尾随其后的男人正要拉开门，抬眼却透过透明的拉门玻璃看见妻子举在耳旁的手机。
水汽雾一样弥漫开，大片湿热撞上冰冷的玻璃又变成凝结的水滴，浅浅一层足以遮住来自对面的视线。
于是男人收回手，将孩子抱起来。
“爸爸？”
“妈妈在听电话，我们过一会再给她惊喜好不好？”
孩子撅撅嘴，有些委屈的样子，又狠狠一点头：“好吧！”
男人笑着在儿子额头上亲了一下：“真乖。”
父子俩一同看向厨房里女人的背影。
玻璃上的水滴已经积累到难以承受的量，凝成一团大滴大滴顺着引力的牵引滑下来，像某个人在流泪。
……
“……”
“我愿意去。”
“……”
“是，我知道。”
“……”
“现在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好！”
女人放下手机，用力闭了闭眼睛咬住下嘴唇。锅里的饺子在滚水中若隐若现，她用漏勺把它们捞出来放进盘子。
白白胖胖的饺子挤在素色的瓷盘里，热气腾腾，熏的女人皱起眉。
她转身解开围裙，一眼和门外一大一小对上视线。
女人愣了片刻，露出一个笑的表情，上前打开门。
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泪迹被移开。
孩子欣喜的伸出手，大声道：“妈妈！你看我拼的霸王龙！”
孩子手中积木只能勉强看出个大概的形状，他却开心的仿佛自己做出了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。
女人眉梢眼角都流露出笑意，她伸出手孩子的头：“宝贝真棒。”
随即她的视线和男人相对，表情也随着沉默而变化。
“我……医院有任务了，今晚的飞机。年夜饭，不能和你们一起吃了。”
女人的嗓音有些哑。
“啊——”孩子拖长了调，发出失望的声音。
男人放下孩子，难得沉肃了脸。
“是那边的疫情吗？”
“是，援助医疗队今晚出发。”
“我去给你收拾行李。”
“嗯。”
男人转身进了卧室。女人蹲下身抚摸孩子的脸：“对不起，妈妈要去工作了。明年，明年妈妈一定把这顿年夜饭补给你好不好？”
小小的男孩红着眼圈，轻声嘀咕：“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女人张了张嘴，什么都没能说出来。
“妈妈。”孩子揪揪衣角，上前抱住女人，“明年一定要补回来哦。”
女人一瞬间红了眼眶。
……
“我送你。”男人拿起车钥匙。
女人把行李箱提出门槛，回头道：“不用，我搭同事车一起去医院。”
男人看她一眼，忽然道：“你等等！”
“诶！我要走了！”
“这个拿着，路上吃。”男人递出来一个塑料饭盒，盒子里热气腾腾。
是刚刚煮好的饺子。
“不用。”
“拿着！”
女人抿唇接过。这时孩子忽然跑过来，手里拿着伞：“妈妈！外面下雨了，拿伞！”
“注意安全。”
“妈妈，我们等你回来吃年夜饭！”
女人笑：“好。”
她转过身扑进雨中，脊背挺得笔直，全然不似刚才温柔的模样。
渐大的雨势打在行人的伞上、地面上连成巨响。天空宛如一个筛子，漏下的雨像某座城市的痛苦泪迹，它的城墙却在狂风催折下始终屹立不倒。
一辆车在女人前方缓缓停下，雨中鸣起的笛声如出征号角。
她坐进车里，是正要出发的战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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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写这样的故事，有纪实的意思在里面，但也有改动。
算是个迟来的致敬吧，向奋战在一线的医护人员致敬，疫情凶险，还好有你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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